危险时期

        妈妈情况很危急！

        周五上了监护仪，弟弟说妈妈突然血压升高，心跳加快，医院紧急推来X光机，照出妈妈的肺部有炎症，还有比较多量的胸水。肺炎！我马上联想到靶向药的间接质肺炎，据说不可逆的，弟弟告诉我不是那回事，就是肺炎，妈妈下午喊了几个小时。仪器显示妈妈的血压偏高，去到了160，心跳很快，每分钟有130-140，血压我没概念，但想想每秒钟心跳至少两下，我的心痛起来。我摸着妈妈的胸口，一遍遍地问她是不是很辛苦，要她好好休息，过几天会恢复的，说着说着我满眼是泪，妈妈突然睁开了眼睛，看到我含着泪水的眼睛，她本来无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，紧紧地看着我，我知道她能看到，以前她一看到我身体不舒服或者不高兴，她就很关心我，我拼命收起泪水，向妈妈笑，安慰她，妈妈看了我好长时间，终于把眼睛转向墙上的电视了。这时候，仪器显示妈妈的血压渐渐趋向正常，心跳也逐渐去到120-130的范围。我和弟弟、小姨一起，把膳食纤维调成糊糊，用微波炉叮熟，一点点地喂妈妈吃下去。弟弟晚上陪护。

        周六我不在，晚上给弟弟电话，弟弟说情况很不好，下午妈妈一度停止了呼吸，是一口痰堵住了气管，吸痰吸出了好多好多，医生说因为妈妈卧床喝水和进食，导致水和食物从气管进入肺部引起发炎。从这天开始妈妈不可以喝水和吃东西，全靠营养针，只能用水蘸蘸嘴唇。医院给妈妈调了个大房间，说方便放置各种仪器，妈妈就此离开了那间住了半年的她指定要住的病房。晚上据说妈妈整晚合不上眼睛，不时地哼哼唧唧。我非常害怕心跳过快导致心力衰竭，至少现在没有这种顾虑。

        周日下午我赶回来，跑去那个病房，妈妈正被护工侧翻躺着，眼睛睁得大大的，眼神发直，不会看人，据说昨天整晚和今天都这么睁着，我不断盯着妈妈大大的眼睛和瞳孔，妈妈的眼睛不会跟着我转了，小姨也在旁边，眼睛红红的，说妈妈吸痰时吸出了血丝，喉咙被插着了。妈妈的喉咙“呵呵”地响着，我趴去她心口，能听到胸部也有杂音。一支胳膊很硬，今天白天发生了两次痉挛，据说医生表示能过这一关可能会好些，如果不能过就过不去了...... 尽管妈妈全无反应，我总觉得，她能感应到我。晚上护工和小姨一起给妈妈擦身子，妈妈大声哼起来，声音很娇那种，她一定是知道我们在，向我们撒娇，告诉我们她不舒服，很辛苦！我从她张开的口里隐约看到喉咙有些淤血，拿电筒一照，天啊！口腔上腔居然全是水泡和脓包，吃索拉造成的口腔黏膜炎，可怜的妈妈！不能说，不能表达，就这么辛苦地熬过来！小姨拿着棉签，一点一点地蘸水去清洁，妈妈依依呀呀地哼着，她一定很不舒服啊！我跑了几次值班室，没有见到值班医生，想一想，算了，找他们能怎么样呢？！说不准还说些很难听的吧！

        晚上小姨不放心护工一人陪妈妈，要和护工一起睡在病房。商量一下，从明天起辞掉护工，这种非常时期，我们一家三口全部搬来医院吃喝拉撒，每天晚上至少两人陪妈妈，以防万一，我想，妈妈也喜欢我们陪着她。理智有时候告诉我：随时可能出事。但我总觉得：我还有好多事没做，我还能做好多事......